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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回 俏蔺娘帘下勾情 老钱婆茶坊说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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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二回 俏蔺娘帘下勾情 老钱婆茶坊说技 (第2/3页)

 却说,本县知县自从到任以来,却得二年有余,转得许多金银,要使一心腹人送上东京亲眷处收寄,三年任满朝觐,打点上司。一来却怕路上小人,须得一个有力量的人去方好,猛可想起都头胡勇,须得此人方了得此事。当日就唤胡勇到衙内商议道:“我有个亲戚在东京城内做官,姓朱名勔,见做殿前太尉之职,要送一担礼物,捎封书去问安。只恐途中不好行,若得你去方可。你休推辞辛苦,回来我自重赏。”

    胡勇应道:“小人得蒙恩相抬举,安敢推辞!既蒙差遣,只此便去。”知县大喜,赏了胡勇三杯酒,十两路费。不在话下。

    且说,胡勇领了知县的言语,出的县门来,到下处,叫了土兵,却来街上买了一瓶酒并菜蔬之类,迳到胡大家。胡大却街上回来,见胡勇在门前坐的,交土兵去厨下安排。

    那妇人余情不断,见胡勇把将酒食来,心中自思:“莫不这厮思想我了?不然却又回来怎的?到日后我且慢慢问他。”妇人便上楼去重匀粉面,再整云鬟,换了些颜色衣服,来到门前迎接胡勇。

    妇人拜道:“叔叔,不知怎的错见了,好几日并不上门,叫奴心里没理会处。今日再喜得叔叔来家。没事坏钞做甚么?”

    胡勇道:“胡二有句话,特来要与哥哥说知。”妇人道:“既如此,请楼上坐。”

    三个人来到楼上,胡勇让哥嫂上首坐了,他便掇杌子打横。土兵摆上酒,并嗄饭一齐拿上来。胡勇劝哥嫂吃。妇人便把眼来睃胡勇,胡勇只顾吃酒。

    酒至数巡,胡勇问迎儿讨副劝杯,叫土兵筛一杯酒拿在手里,看着胡大道:“大哥在上,胡二今日蒙知县相公差往东京干事,明日便要起程,多是两三个月,少是一月便回,有句话特来和你说。你从来为人懦弱,我不在家,恐怕外人来欺负。假如你每日卖十扇笼煎堆,你从明日为始,只做五扇笼煎堆出去,每日迟出早归,不要和人吃酒。归家便下了帘子,早闭门,省了多少是非口舌。若是有人欺负你,不要和他争执,待我回来,自和他理论。大哥你依我时,满饮此杯!”

    胡大接了酒道:“兄弟见得是,我都依你说。”

    吃过了一杯,胡勇再斟第二盏酒,对那妇人说道:“嫂嫂是个精细的人,不必要胡勇多说。我的哥哥为人质朴,全靠嫂嫂做主。常言‘表壮不如里壮’,嫂嫂把得家定,我哥哥烦恼做甚么!岂不闻古人云‘篱牢犬不入’。”

    那妇人听了这句话,一点红从耳边起,须臾紫涨了面皮,指着胡大骂道:“你这个混沌东西。有甚言语在别处说,来欺负老娘!我是个不带头巾的男子汉,叮叮当当响的婆娘!拳头上也立得人,胳膊上走得马,不是那腲脓血搠不出来的鳖!老娘自从嫁了胡大,真个蚂蚁不敢入屋里来,甚么篱笆不牢犬儿钻得入来?你休胡言乱语,一句句都要下落!丢下一块瓦砖儿,一个个也要着地!”

    胡勇笑道:“若得嫂嫂做主,最好。只要心口相应。既然如此,我胡勇都记得嫂嫂说的话了,请过此杯。”

    那妇人一手推开酒盏,一直跑下楼来,走到在胡梯上发话道:“既是你聪明伶俐,恰不道长嫂为母。我初嫁胡大时,不曾听得有甚小叔,那里走得来?是亲不是亲,便要做乔家公。自是老娘晦气了,偏撞着这许多鸟事!”一面哭下楼去了。正是:

    苦口良言谏劝多,秀枫怀恨起风波。

    自家惶愧难存坐,气杀英雄小二哥。

    那妇人做出许多乔张致来。胡大、胡勇吃了几杯酒,坐不住,都下的楼来,弟兄洒泪而别。

    胡大道:“兄弟去了,早早回来,和你相见。”

    胡勇道:“哥哥,你便不做买卖也罢,只在家里坐的。盘缠,兄弟自差人送与你。”

    临行,胡勇又吩咐道:“哥哥,我的言语休要忘了,在家仔细门户。”

    胡大道:“理会得了。”

    胡勇辞了胡大,回到县前下处,收拾行装并防身器械。次日领了知县礼物,金银驼垛,讨了脚程,起身上路,往东京去了,不题。

    只说,胡大自从兄弟胡勇说了去,整整吃那婆娘骂了三四日。胡大忍声吞气,由他自骂,只依兄弟言语,每日只做一半煎堆出去,未晚便回来。歇了担儿,便先去除了帘子,关上大门,却来屋里坐的。

    那妇人看了这般,心内焦燥,骂道:“不识时浊物!我倒不曾见,日头在半天里便把牢门关了,也吃邻舍家笑话,说我家怎生禁鬼。听信你兄弟说,空生着卵鸟嘴,也不怕别人笑耻!”

    胡大道:“由他笑也罢,我兄弟说的是好话,省了多少是非。”

    被妇人啐在脸上道:“呸!浊东西!你是个男子汉,自不做主,却听别人调遣!”

    胡大摇手道:“由他,我兄弟说的是金石之语。”

    原来,胡勇去后,胡大每日只是晏出早归,到家便关门。那妇人气生气死,和他合了几场气。落后闹惯了,自此妇人约莫胡大归来时分,先自去收帘子,关上大门。

    胡大见了,心里自也暗喜,寻思道:“恁的却不好?”有诗为证:

    慎事关门并早归,眼前恩爱隔崔嵬。

    春心一点如丝乱,任锁牢笼总是虚。

    白驹过隙,日月如梭,才见梅开腊底,又早天气回阳。一日,三月春光明媚时分,秀枫打扮光鲜,单等胡大出门,就在门前帘下站立。约莫将及他归来时分,便下了帘子,自去房内坐的。

    一日,也是合当有事,却有一个人从帘子下走过来。自古没巧不成话,姻缘合当凑着。妇人正手里拿着叉竿放帘子,忽被一阵风将叉竿刮倒,妇人手擎不牢,不端不正却打在那人头上。

    妇人便慌忙陪笑,把眼看那人,也有二十五六年纪,生得十分浮浪。头上戴着缨子帽儿,金铃珑簪儿,金井玉栏杆圈儿;长腰才,身穿绿罗褶儿;脚下细结底陈桥鞋儿,清水布袜儿;手里摇着洒金川扇儿,越显出张生般庞儿,潘安的貌儿,可意的人儿,风风流流,从帘子下丢与个眼色儿。

    这个人被叉竿打在头上,便立住了脚,待要发作时,回过脸来看,却不想是个美貌妖娆的妇人。但见他:黑鬒鬒赛鸦鸰的鬓儿,翠弯弯的新月的眉儿,香喷喷樱桃口儿,直隆隆琼瑶鼻儿,粉浓浓红艳腮儿,娇滴滴银盆脸儿,轻袅袅花朵身儿,玉纤纤葱枝手儿,一捻捻杨柳腰儿,软浓浓粉白肚儿,窄星星尖翘脚儿,肉奶奶胸儿,白生生腿儿,更有一件紧揪揪、白鲜鲜、黑裀裀,正不知是甚么东西。观不尽这妇人容貌。且看他怎生打扮?但见:

    头上戴着黑油油头发鬏髻,一迳里踅出香云,周围小簪儿齐插。

    斜戴一朵并头花,排草梳儿后押。

    难描画,柳叶眉衬着两朵桃花。

    玲珑坠儿最堪夸,露来酥玉胸无价。

    毛青布大袖衫儿,又短衬湘裙碾绢纱。

    通花汗巾儿袖口儿边搭剌。香袋儿身边低挂。抹胸儿重重纽扣香喉下。

    往下看尖翘翘金莲小脚,云头巧缉山鸦。

    鞋儿白绫高底,步香尘偏衬登踏。

    红纱膝裤扣莺花,行坐处风吹裙跨。

    口儿里常喷出异香兰麝,樱桃口笑脸生花。

    人见了魂飞魄丧,卖弄杀俏冤家。

    那人一见,先自酥了半边,那怒气早已钻入爪洼国去了,变做笑吟吟脸儿。这妇人情知不是,叉手望他深深拜了一拜,说道:“奴家一时被风失手,误中官人,休怪!”

    那人一面把手整头巾,一面把腰曲着地还喏道:“不妨,娘子请方便。”

    却被这间壁住的卖茶钱婆子看见。那婆子笑道:“兀的谁家大官人打这屋檐下过?打的正好!”

    那人笑道:“倒是我的不是,一时冲撞,娘子休怪。”

    妇人答道:“官人不要见责。”

    那人又笑着大大地唱个喏,回应道:“小人不敢。”那一双积年招花惹草,惯觑风情的贼眼,不离这妇人身上,临去也回头了七八回,方一直摇摇摆摆遮着扇儿去了。正是:

    风日晴和漫出游,偶从帘下识娇羞。

    只因临去秋波转,惹起春心不自由。

    当时妇人见了那人生的风流浮浪,语言甜净,更加几分留恋:“倒不知此人姓甚名谁,何处居住。他若没我情意时,临去也不回头七八遍了。”却在帘子下眼巴巴的看不见那人,方才收了帘子,关上大门,归房去了。

    看官听说,这人你道是谁?却原来正是那嘲风弄月的班头、拾翠寻香的元帅,开生药铺,姓贾,单讳一个璎字的贾大官人便是。只因他第三房妾卓二姐死了,发送了当,心中不乐,出来街上行走,要寻应伯爵到那里去散心耍子。却从这胡大门前经过,不想撞了这一下子在头上。

    却说,这贾大官人自从帘子下见了那妇人一面,到家寻思道:“好一个雌儿,怎能够得手?”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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