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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回 俏蔺娘帘下勾情 老钱婆茶坊说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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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二回 俏蔺娘帘下勾情 老钱婆茶坊说技 (第1/3页)

    词曰:

    芙蓉面,冰雪肌,生来娉婷年已笄。

    袅袅倚门余。梅花半含蕊,似开还闭。

    初见帘边,羞涩还留住;再过楼头,款接多欢喜。

    行也宜,立也宜,坐也宜,偎傍更相宜。

    ——右调《孝顺歌》

    话说,当日胡勇来到县前客店内,收拾行李铺盖,交土兵挑了,引到哥家。那妇人见了,强如拾得金宝一般欢喜,旋打扫一间房与胡勇安顿停当。胡勇吩咐土兵回去,当晚就在哥家歇宿。

    次日早起,妇人也慌忙起来,与他烧汤净面。胡勇梳洗裹帻,出门去县里画卯。

    妇人道:“叔叔画了卯,早些来家吃早饭,休去别处吃了。”胡勇应的去了。到县里画卯已毕,伺候了一早晨,回到家,那妇人又早齐齐整整安排下饭。

    三口儿同吃了饭,妇人双手便捧一杯茶来,递与胡勇。胡勇道:“交嫂嫂生受,胡勇寝食不安,明日拨个土兵来使唤。”

    那妇人连声叫道:“叔叔却怎生这般计较!自家骨肉,又不服事了别人。虽然有这小丫头迎儿,奴家见他拿东拿西,蹀里蹀斜,也不靠他。就是拨了土兵来,那厮上锅上灶不乾净,奴眼里也看不上这等人。”

    胡勇道:“恁的却生受嫂嫂了。”有诗为证:

    胡勇仪表岂风流,嫂嫂&色心不可收。

    笼络归来家里住,相思常自看衾稠。

    话休絮烦。自从胡勇搬来哥家里住,取些银子出来与胡大,买饼馓茶果,请那两边邻舍。都斗分子来与胡勇人情。胡大又安排了回席,不在话下。

    过了数日,胡勇取出一匹彩色缎子与嫂嫂做衣服。那妇人堆下笑来,便道:“叔叔如何使得!既然赐与奴家,不敢推辞。”只得接了,道个万福。自此胡勇只在哥家宿歇。

    胡大依前上街挑卖煎堆。胡勇每日自去县里承差应事,不论归迟归早,妇人顿茶顿饭,欢天喜地伏侍胡勇,胡勇倒觉过意不去。那妇人时常把些言语来拨他,胡勇是个硬心的直汉。

    有话即长,无话即短,不觉过了一月有余,看看十一月天气,连日朔风紧起,只见四下彤云密布,又早纷纷扬扬飞下一天瑞雪来。好大雪!怎见得?但见:

    万里彤雪密布,空中瑞祥飘帘。

    琼花片片舞前檐。剡溪当此际,濡滞子猷船。

    顷刻楼台都压倒,江山银色相连。飞盐撒粉漫连天。当时吕蒙正,窑内叹无钱。

    当日,这雪下到一更时分,却早银妆世界,玉碾乾坤。

    次日,胡勇去县里画卯,直到日中未归。胡大被妇人早赶出去做买卖,央及间壁钱婆买了些酒肉,去胡勇房里簇了一盆炭火。心里自想道:“我今日着实撩斗他他一撩斗,不怕他不动情。”那妇人独自冷冷清清立在帘儿下,望见胡勇正在雪里,踏着那乱琼碎玉归来。

    妇人推起帘子,迎着笑道:“叔叔寒冷?”

    胡勇道:“感谢嫂嫂挂心。”

    入得门来,便把毡笠儿除将下来。那妇人将手去接,胡勇道:“不劳嫂嫂生受。”自把雪来拂了,挂在壁子上。随即解了缠带,脱了身上鹦哥绿紵丝衲袄,入房内。

    那妇人便道:“奴等了一早晨,叔叔怎的不归来吃早饭?”

    胡勇道:“早间有一相识请我吃饭,却才又有作杯,我不耐烦,一直走到家来。”

    妇人道:“既恁的,请叔叔向火。”

    胡勇道:“正好。”便脱了油靴,换了一双袜子,穿了暖鞋,掇条凳子,自近火盆边坐的。那妇人早令迎儿把前门上了闩,后门也关了。却搬些煮熟菜蔬入房里来,摆在桌子上。

    胡勇问道:“哥哥那里去了?”

    妇人道:“你哥哥出去买卖未回,我和叔叔自吃三杯。”

    胡勇道:“一发等哥来家吃也不迟。”

    妇人道:“那里等的他!”说犹未了,只见迎儿小女早暖了一注酒来。

    胡勇道:“又教嫂嫂费心。”妇人也掇一条凳子,近火边坐了。

    桌上摆着杯盘,妇人拿盏酒擎在手里,看着胡勇道:“叔叔满饮此杯。”胡勇接过酒去,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那妇人又筛一杯酒来,说道:“天气寒冷,叔叔饮过成双的盏儿。”

    胡勇道:“嫂嫂自请。”接来又一饮而尽。

    胡勇却筛一杯酒,递与妇人。妇人接过酒来呷了,却拿注子再斟酒放在胡勇面前。那妇人一径将酥胸微露,云鬟半軃,脸上堆下笑来,说道:“我听得人说,叔叔在县前街上养着个唱的,有这话么?”

    胡勇道:“嫂嫂休听别人胡说,我胡二从来不是这等人。”

    妇人道:“我不信!只怕叔叔口头不似心头。”

    胡勇道:“嫂嫂不信时,只问哥哥就是了。”

    妇人道:“啊呀,你休说他,那里晓得甚么?如在醉生梦死一般!他若知道时,不卖煎堆了。叔叔且请杯。”

    连筛了三四杯饮过。那妇人也有三杯酒落肚,哄动春心,那里按纳得住。欲心如火,只把闲话来说。胡勇也知了八九分,自己只把头来低了,却不来兜揽。妇人起身去烫酒。胡勇自在房内却拿火箸簇火。

    妇人良久暖了一注子酒来,到房里,一只手拿着注子,一只手便去胡勇肩上只一捏,说道:“叔叔只穿这些衣裳,不寒冷么?”胡勇已有五七分不自在,也不理他。妇人见他不应,匹手就来夺火箸,口里道:“叔叔你不会簇火,我与你拨火。只要一似火盆来热便好。”胡勇有八九分焦燥,只不做声。

    这妇人也不看胡勇焦燥,便丢下火箸,却筛一杯酒来,自呷了一口,剩下半盏酒,看着胡勇道:“你若有心,吃我这半盏儿残酒。”

    胡勇匹手夺过来,泼在地下说道:“嫂嫂不要恁的不识羞耻!”把手只一推,争些儿把妇人推了一交。

    胡勇睁起眼来说道:“胡二是个顶天立地噙齿戴发的男子汉,不是那等败坏风俗伤人伦的猪狗!嫂嫂休要这般不识羞耻,为此等的勾当,倘有风吹草动,我胡二眼里认的是嫂嫂,拳头却不认的是嫂嫂!”

    妇人吃他几句抢得通红了面皮,便叫迎儿收拾了碟盏家伙,口里说道:“我自作耍子,不直得便当真起来。好不识人敬!”收了家伙,自往厨下去了。

    正是:落花有意随流水,流水无情恋落花。

    这妇人见勾搭胡勇不动,反被他抢白了一场。胡勇自在房中气忿忿,自己寻思。

    天色却是申牌时分,胡大挑着担儿,大雪里归来。推门进来,放下担儿,进的里间,见妇人一双眼哭的红红的,便问道:“你和谁闹来?”

    妇人道:“都是你这不不争气的,交外人来欺负我。”

    胡大道:“谁敢来欺负你?”

    妇人道:“情知是谁?争奈胡二那厮。我见他大雪里归来,好意安排些酒饭与他吃,他见前后没人,便把言语来调戏我。便是迎儿眼见,我不赖他。”

    胡大道:“我兄弟不是这等人,从来老实。休要高声,乞邻舍听见笑话。”

    胡大撇了妇人,便来胡二房里叫道:“二哥,你不曾吃点心?我和你吃些个。”

    胡勇只不做声,寻思了半晌,一面出大门。

    胡大叫道:“二哥,你那里去?”也不答应,一直只顾去了。

    胡大回到房内,问妇人道:“我叫他又不应,只顾望县里那条路去了。正不知怎的了?”

    妇人骂道:“贼馄饨虫!有甚难见处?那厮羞了,没脸儿见你,走了出去。我猜他一定叫人来搬行李,不要在这里住。却不道你留他?”

    胡大道:“他搬了去,须乞别人笑话。”

    妇人骂道:“混沌魍魉,他来调戏我,到不乞别人笑话!你要便自和他过去,我却做不的这样人!你与了我一纸休书,你自留他便了。”胡大那里敢再开口。被这妇人倒数骂了一顿。

    正在家两口儿絮聒,只见胡勇引了个土兵,拿着条扁担,迳来房内收拾行李,便出门。

    胡大走出来,叫道:“二哥,做甚么便搬了去?”

    胡勇道:“哥哥不要问,说起来装你的幌子,只由我自去便了。”胡大那里再敢问备细,由胡勇搬了出去。

    那妇人在里面喃喃呐呐骂道:“却也好,只道是亲难转债,人不知道一个兄弟做了都头,怎的养活了哥嫂,却不知反来咬嚼人!正是花木瓜空好看。搬了去,倒谢天地,且得冤家离眼睛。”胡大见老婆这般言语,不知怎的了,心中反是放不下。

    自从胡勇搬去县前客店宿歇,胡大自依前上街卖煎堆。本待要去县前寻兄弟说话,却被这妇人千叮万嘱,吩咐叫不要去兜揽他,因此胡大不敢去寻胡勇。

    说这胡勇自从搬离哥家,捻指不觉雪晴,过了十数日光景。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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