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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大江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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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一千二百零八章 大江流 (第2/3页)

复加了,王道何在?”

    洪崇本说道:“在你,在我,在我们,在大骊王朝看不见摸不着、但是又比什么都更要实实在在的民心。”

    老夫子轻轻握拳,却是忍不住重重拍打胸口几下,“都在我们的这里了。”

    方才如果不是国师府容鱼抢先出手了,老人最多就是不惜搬出上柱国袁氏客卿身份,去从魏浃和大把事手上截下那个小姑娘,将她带回山中,保护起来。小姑娘留在京城的话,只要不是待在意迟巷袁氏府邸之内,就都是不稳当的,但是袁氏未必敢收留啊。老人也能理解,此事牵涉过大了,以袁崇的性格,他多半肯收留,家族那边怎么办,家族祠堂议事一场?他就不让袁崇为难了。

    就算刚才是自己救下了她。

    但是大骊王朝境内,百余州外加二十余藩属,在昨天和明天,就在此时此刻,有多少个“她”?是苦出身,却不敢哭出声?

    你陈平安身为大骊王朝的新任国师,你该怎么做?你会怎么做?!

    老夫子自言自语道:“我年轻那会儿,其实也是这样的暴脾气,就是跟陈国师相较之下,我能耐小了点,说话没那么到门?”

    许谧转头笑道:“先生,你总说一个人不要有口头禅,显得学识不够,还一口一个‘到门’,不是骊珠洞天的方言么?”

    洪崇本笑道:“活学活用罢了。如今世道不都说读书人说的话你也信啊?”

    许谧轻声道:“为何不信呢。”

    洪崇本叹了口气,“总归是不对的。”

    就像今天的这场风波,作为国师,他是急不得。若想小题大做,就必须以小见大,以小见多。小姑娘要救,国势民心也要挽救!

    但是对于正值青壮年龄的官员韩祎、王涌金,以及那些院落屋子里边的大骊年轻人来说,你们是慢不得啊。

    许谧说道:“先生,我再算算看?”

    洪崇本笑道:“算什么算,接下来的大势,是你能算的?看你的热闹就行了。”

    许谧摇头晃脑,这热闹,终于不憋屈窝囊了,着实好看呀!

    李拔始终站在藩王宋睦和那头女鬼的“尸体遗骸”之间。

    方才李拔想要以心声提醒这位年轻国师,结果他惊骇发现竟是完全无法做到。如天地有隔,山水有别。

    李拔以心声说道:“洛王,要小心这头女鬼,她来头极其厉害,百足之虫死而不僵,况且是她。”

    宋集薪答道:“焠掌道友先前已经提醒过我一次了。”

    李拔说道:“我说不定等会儿还要再提醒你一次。”

    宋集薪说道:“别了,我是能挪步离场还是能撒腿跑路啊?”

    宫艳捂嘴娇笑不已,此时此景她当然不敢发出任何声音,她只是由衷觉得洛王说话确实好听,可解乏,能解腻。

    至于那位年轻隐官,她可不敢凑到跟前去,这种男人,实在是太危险了。只说此时,好像他一颗道心造就出了一座广袤无垠却杀机四伏的天地,旁人胆敢触之即碎。这只是一种女子独有的直觉。

    当过国师的李拔,他太知道众口铄金的厉害之处了,太知道了。

    因为关起门来的酒桌上被骂了几句,见着了一位少女的委屈,立即愤而出手,你是打他们几个耳光好,还是打断侍女崔佶的手?或是请他们一起去刑部吃牢饭更解气?

    更何谈后边的接连杀掉一国皇子殷邈,贴身侍女,学士蔡玉缮?你当你是谁?你大骊王朝当自己是谁?

    这就是大骊王朝的庙堂?这就是浩然天下的那支大骊铁骑幕后之人?大端王朝皇帝的脑袋,是不是一不合心意,也去摘掉?

    所以一定,一定要把皇帝殷绩先引出来,京师巡城兵马司洪霁先声夺人,藩王宋睦后边跟上,终究是做到了。

    但是只要皇帝殷绩现身了,那就“对等”,那就不是小事!那就真正关涉到了两大王朝的国体!

    不曾混过官场,是很难体会其中三昧的。

    市井出身、靠读书在官场一路青云直步的王涌金,在想如何才能自救。

    魏浃已经瘫软在地,他已经完全可以想象意迟巷家族祠堂那边的场景了。

    宋集薪一直在等个确切的说法。

    藩王在等小朝会那边议论出来的最终结果。

    皇帝宋和的种种举措,哪怕是在崔瀺离去、陈平安尚未继任的国师空悬期间。

    大有一种“我自非庸碌皇帝,你若造反成功了,便该是你来坐龙椅”的气魄。

    你是叔叔宋长镜亲自从骊珠洞天带到大骊京城的,我不但让你当陪都藩王,让你在山上和军中、民间不断积累战功和声望!

    陈平安与你是邻居,我依旧请他当我们大骊王朝的国师!

    宋集薪,或者准确说来是被大骊宋氏宗人府改名为“宋睦”。

    你皇帝“宋和”都这样了,我还有脸翻什么案?你继续当你的皇帝,当你的兄长。

    但是今天的事情,是一个极为关键的转机,宋集薪确实被那殷绩的那句话,给“说动”了。

    如果大骊皇帝宋和御书房朝会接下来给出的回应,也让宋集薪觉得“不过尔尔”,将来如何,恐怕就要两说了!

    殷绩恢复了几分皇帝威严,说道:“陈国师,就此收手,所有事情都还可以商量。”

    陈平安问道:“否则?”

    殷绩说道:“否则就是从此两国交恶,绝无第二种可能性了。”

    陈平安看似默不作声。

    大概只有面对面的皇帝殷绩,能够看到对方眼中的巨大嘲讽,以及那种极为克制了依旧难以完全掩饰的不耐烦。

    宋集薪看了眼陈平安。

    已经拧断皇子殷邈的脖子,打掉侍女崔佶的脑袋,摧毁学士蔡玉缮的肉身,连杀大绶王朝三人了。

    宋集薪当下冒出一个古怪的念头,小时候自己好像没有说错,他就是注定吃苦的命。

    比如既然选择了这条飞升道路,那他就会承载着所有大骊百姓、举国生灵的喜怒哀乐,悲欢离合。

    宋集薪一个冲动,差点就要脱口而出:陈平安,我若是换个位置,你继续当国师,只管放开手脚去做你想做的所有事情,当年绣虎能做的,你能做,绣虎不能做的,你也能做!

    藩王宋睦总算是忍住了冲动,将这句大逆不道的话语,一个字一个字咽回肚子。

    外城的城头那边,宋云间已经不止是道心无法控制,就连身形都不由自主地飘荡起来。

    亏得是小陌以剑气强行将其“钉在”城头这边,否则宋云间就会被强行拖拽向老莺湖。

    浩然天下,中土文庙。

    一场规格高到不能再高的临时议事。

    不光是住持浩然文庙事务的文圣,还有正副三位文庙教主,各大学宫祭酒、司业,也都在场。

    就连负责蛮荒战事的亚圣都以秘法现身中土文庙。

    甚至连在天外盯着那条青道轨迹的礼圣都“现身”此地。

    从头到尾,老秀才不吵不闹,没有说什么。

    但是谁都知道,死皮赖脸撒泼打滚的老秀才,别看他气呼呼骂这骂那,其实还是好商量的,但是一言不发的老秀才,就是文圣!

    当然,他们聚在一起,也没有过多说谁说事情,甚至没有提及具体的人名。

    这拨浩然天下功名最高的读书人,他们现在的看的景象,也不是宝瓶洲大骊王朝京城的那座老莺湖。

    而是一张书桌。

    上边堆放着一些抽调而来的诸洲地理档案秘录,和两大摞早就准备好了、却依旧经常涂抹、修改文字的亲笔手稿。

    手稿分两份,一份是受扶摇洲涞源书院副山长、大君子高玄度的邀请,要去那边讲解剑气长城攻守战的得与失,细节的对与错。

    另外一份是某人即将去一趟大骊王朝的春山书院,他要以大骊新任国师的身份,要为在那边求学的儒生们亲自讲课。

    他要讲一讲自家文圣一脉的学问,与亚圣一脉的异同。

    手稿的主人,开篇讲什么的内容编撰好了,但是以括号圈起来,显然他还在犹豫这么开场白,合不合适,故而暂时并未作定论。

    身为文圣一脉的关门弟子,开篇竟然不是说自己的文脉,不是自己的先生文圣,而是与亚圣有关,更竟然不是贬低之言语。

    他要询问那些在春山书院治学的儒生们一个问题。

    “假若撇开可以修行的炼气士不谈,你们觉得最骄傲的读书人,他们是如何看待富贵功名的,醇儒的心境,理该如何?”

    “一介书生,当以一身所学横行天下,帝王昏庸,我即帝王师,帝王英明,我便是帝王友!”

    “我的先生,学问当然极高极高,唯独在‘年少立志’这件事上,就比亚圣逊色多了。”

    “先生在场,我也会这么说的。反正他不在场。”

    在这之后,便是手稿的正文了。

    期间有许多内容之外的批注旁白,何时该停顿,该怎么询问学子,以及假设他们会询问什么,自己该如何作答。

    手稿的最后一句话。没有加以括号,显然是没有任何犹豫心情的。

    “‘君子曰:学不可以已。吾善养浩然气,天下不能荡也,生乎由是,死乎由是。’借此圣贤语,与诸君共勉。”

    此刻中土文庙这边,既有看老秀才的,也有看亚圣的。

    他们都清楚了,

    手稿的主人,他是想要试试看,至少是尝试一下,他要文圣一脉关门弟子的身份,去缝补昔年那场三四之争结束过后、就再没有缓和过来“两家”裂痕,那是中土文庙、乃至于整个儒家道统内部的巨大割裂。

    陈平安愿意作那个跨出第一步的人。

    礼记学宫司业茅小冬默然。

    就算给小师弟什么君子头衔,陈平安也不会要的。

    这何止是他一个人的想法,事实上,就连郦老夫子都看得很清楚了,甚至就连大雍王朝的开国皇帝,百花福地的护花者崔检等等,他们都心知肚明。

    所以先前在台阶上,郦老夫子才会抽着旱烟,看似与老秀才说了句“客气话”。

    因为“文庙副教主”的说法,其实是一个用意颇深的提法,只要你那关门弟子在中土文庙的位置足够高,那他就不止是你们文圣一脉的读书人而已了。他就反而可以更加自由,宛如一座广袤高原之上,再起高峰,终究依旧在那片学问道统的大地之上,但是已经不需要你老秀才去替他遮风挡雨了,因为他自身就是一座大岳!

    跟随花主齐芳一起来到大骊京城花神庙的崔检,同样有过一番看似玩笑的话语。

    “我若是文庙真正管事的,非要让陈隐官同时进入文庙和武庙。”

    之后到了火神庙,在封姨那边,崔检还是一样的说法。

    崔检除了这趟游历,出乎为百花福地护道的私心考虑,何尝不是一种一种拐弯抹角的旁敲侧击,算是对陈平安善意提醒的私心?

    只要你陈平安进了武庙,哪怕跟文庙、与你先生都保持适当距离,那么就可以大大方方,既保持文圣一脉的道统身份,同时也再不至于过于束手束脚了,谁跟你好好聊,你就与之进道理。谁不跟你好好讲道理,喜欢以所谓的大义来压你,那你陈平安就换个身份,用武庙陪祀圣人的身份,跟对方讲一讲符合身份的道理!

    崔检开创的中土神洲大雍王朝,虽然如今没有跻身十大王朝之列,却也是一个不容小觑的一流强国,可以称之为候补之一。

    老秀才淡然道:“你们说怎么办,我就怎么办。”

    我那几位学生当中,从小就最想要读书的人,是被关在阁楼的崔瀺吗?是从小憧憬江湖的齐静春吗?是左右吗?是刘十六吗?

    好,现在他铁了心要当一个穷兵黩武的王朝国师了,极有可能要一条道走到黑只走崔瀺的事功道路了。

    这就是你们文庙的愿景,文庙的初衷,对吧?是也不是?!

    老秀才嘿了一声,自顾自笑了起来,小齐啊小齐,也许你不该代师收徒的……是也不是呢。

    殷绩好像突然间变了一个人,微笑道:“天下大势都不管了?”

    陈平安伸手抹了把嘴巴。

    天下大势?

    剑气长城,文庙议事,还有“天上”,有你殷绩的份?

    既然双方明摆着谈不了什么大势,才只好跟你聊点“小事”了。

    陈平安再次将殷绩的脖颈高高提起,不打算再等了。

    关于殷绩你,真就是人间最不值得计较的一件小事。

    一间屋子,宋连轻声试探性问道:“哥,不跟着出去看看?”

    宋赓重新盘腿坐回榻上,“既然刚才没胆子露面,现在走出去做什么?除了只会被二叔和陈国师看得更轻,没有其它用处了。”

    宋连神色黯然。

    二叔你再生气,那句当着宋赓的面说“不立储君是对的”,说得也太重了些。

    宋赓重新剥开一只柑橘,笑道:“你却是可以去看看的。去吧,记得关门。”

    宋连轻声问道:“哥,你没事吧?”

    宋赓指了指屋子的满地狼藉,笑道:“也不晓得留几件东西给我砸,现在好了,我还能摔什么?”

    宋连愧疚道:“都怪我,如果不是我拉着你来外边散心,就不会有这样的事情了。”

    宋赓摇摇头,“一个看似措手不及的偶然出现,必然事先就有其无数个必然造就而来。”

    慢慢嚼着柑橘,宋赓此刻的心境,当然没有脸色这么平静。

    我以前觉得自己已经很明白这个道理,吃透了的,直到今天,才知道自己懂个什么呢。

    水榭。

    好像有意不想让少女看到那边的血腥场面,那个方向的湖面始终雾蒙蒙的,教人看不真切。

    容鱼与少女肩并肩坐在水榭长椅上。

    陈溪已经稍微缓过来了,她现在只是有些担心那个自称姓陈的青衫男人,会不会因为她而惹事。

    再偷偷想着,若是真能拿到一笔医药费用?一千两银子是绝对想都不敢想的,五十两,三十两?已经够多啦,那她就可以将积蓄一并寄给在学塾读书的弟弟、学女红添补家用的妹妹了,还能有些闲余的零钱呢。

    容鱼也没跟少女说些腌臜事,不愿提起。

    不用魏浃亲口发话,他这种熟谙官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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