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57章 举杯同仇(中) (第2/3页)
而且是向仇人?
直到詹恩满是不屑的下一句话:
「是我高看你了。」
泰尔斯眉毛轻挑:不,是我高看你了。
果然,人是不会变的。
费德里科眼神一冷。
「没错,我和他,我们串通,默契,勾结,随你怎么说——但那又怎么样呢?」詹恩轻声道。
费德里科皱起眉头,与詹恩四目相对。
只有泰尔斯夹在中间,难堪地捋捋头皮。
「那又……怎么样?」
费德里科眯起眼睛,缓缓重复了一遍堂兄的话。
詹恩颔首道:
「你看透了我们的计谋,很好,这让我们尴尬了一阵,可你难道就有别的选择吗?」
费德里科没有回答。
「如果我是你,费德,就该发挥一下翡翠城的为官智慧,哪怕发现了蹊跷也故作不知,配合我们演下去,感激涕零地接受条件就完了。」
詹恩毫不在意地举起茶杯:
「为什么就非要揭穿,让所有人都难堪呢?」
费德里科勾了勾嘴角:
「所以我不是你。」
詹恩点了点头,又摇了摇头,姿态轻松地吹了吹根本不烫的茶水:
「看来,你是真的离开翡翠城太久了——久到忘了自己姓什么。」
费德里科勃然色变。
泰尔斯皱起眉头:
这样真的好吗?
他们的目标,是要达成妥协不是么?
那一刻,费德里科死死地盯着自己的堂兄,脸上的表情先是愤怒,进而惊讶,旋即释然。
「不,这可不是你,堂兄。」
费德里科吃吃发笑,好像这是世上最荒谬的事情,跟一脸严肃的詹恩形成强烈的对比。
「你不可能如此轻易妥协,冒险下注又如此果断……」
他看了一眼泰尔斯:
「我猜,是我给殿下出的主意奏效了?」
泰尔斯眼皮一跳,詹恩则脸色微沉。
「啧啧,看来比想象中还要奏效——为了希莱,你大概把底裤都吐出来了,」费德里科观察詹恩的表情,冷笑不止,「我该说你是太软弱了,还是太怕死了?」
詹恩的脸色越来
越难看。
糟糕——泰尔斯本能地觉得不妙。
「而我还指望着你抵死不从,最终壮烈就义,好让我大仇得报呢。」
费德里科眯起眼睛:
「是我高看你了。」
而费德笑着笑着,还不忘看向泰尔斯:
「你不该瞒着我的,殿下,你该让我也享受享受他惊慌失措,只能忍着屈辱向你低头叩首,只为保住妹妹的窝囊样。」
詹恩捏紧拳头,闭上眼睛,竭力压抑着愤怒。
泰尔斯皱起眉头,语含警告:
「费德,够了。」
兴许是王子的话生效了,费德里科收敛笑容,不再提起希莱,但却对詹恩不依不饶:
「难以置信,堂兄,你变得比格雷戈小叔的那条猎犬还温驯听话——对了,小叔改姓之后哪去了?顶着鸢尾花支脉的名头,在某个小镇上当破产男爵?在某个乡下庄园种田?某家妓馆里花天酒地?某家商号里看账本?某艘船上游历世界?还是去公海外旅游了?」
詹恩压下愤怒,深吸一口气,摇摇头:
「他病死了。」
「毫无意外,」费德里科眼神怨毒,「不知从何时开始,有资格在祖先岩上留名的家族支脉血亲,越来越少了。」
「索纳叔父本应在上面的,」詹恩冷冷道,「你也一样,费德。」
听见这个名字,费德里科的笑容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「只要你愿意妥协,顾全大局,」詹恩重新正色,回到主题,「我知道这很难,因为这需要克制和牺牲。」
泰尔斯挠了挠头:
这话能从詹恩嘴里冒出来,画风多多少少有些奇怪。
费德里科恨恨呸了一声:
「像我父亲那样"牺牲"吗?」
感觉话题又有向私人恩怨倾斜的趋势,泰尔斯不由皱起眉头。
「相信我,堂弟,」詹恩沉声道,「只要鸢尾花复归一统,翡翠城转危为安,剩下的事,我们关起门来解决。」
「关起门来解决?」
费德里科冷哼出声:
「就这样?」
泰尔斯耸耸肩:「如果你还有其他的要求……」
「那真相呢?」
费德里科幽幽道。
此言一出,泰尔斯和詹恩齐齐一愣。
泰尔斯皱起眉头:
「真相?」
「对,真相。」
下一秒,费德里科看看面不改色的詹恩,又看看泰尔斯。
「今天,你们谈到了权力,说清了利益,甚至连几年几十年之后的事情都安排好了,」他笑容难看,眼底的不甘不忿转为怨毒和冷漠,「但唯独没说一点……」
费德里科语气一肃:
「真相。」
真相。
那一瞬间,泰尔斯有些走神。
真相?
此时此刻,这个词汇对他而言,竟然有些陌生。
泰尔斯想起自己和马略斯曾经的对话:
【真相,托尔,对"某些人",真相什么都不是。】
没错,真相什么都不是。
这一刹那,他心底里的声音冷酷地对他道出本质:
它只是一种说法。
只是在众多版本的说法中,最贴合权力的那一种。
当然,至于是哪种权力,什么样的权力……
取决于你。
泰尔斯按住胸口,本能地觉得不适。
但是……
【但您不是"某些人",殿下。】
马略斯的声音回荡在耳边,盖过他内心深处那个令人不安的解释:
【对您而言,真相意味着一切。】
「当年旧案,真相究竟是什么?」
现实里,费德里科提高音量,眼神坚决:
「我父亲就那样,不明不白地死在牢里。」
他转向沉默无言的詹恩,满是愤慨:
「甚至伦斯特伯父——那可是你的父亲,詹恩——也就这样不明不白地遇刺身亡,继续真相不明吗?如果是这样……那我还回来做什么?」
詹恩依旧面无表情,仿佛一座石雕。
费德里科的笑容缓缓消失。
他停顿了一下,毫不客气地怒喝道:
「陪你们过家家吗!」
兴许是声音太大,门外传来敲门声和怀亚担忧的询问。
「我没事!不用进来!」
泰尔斯不无烦躁地安抚门外的属下们,回头叹了口气。
我就知道。
「费德,人们打破牢笼,是为了走出牢笼,」泰尔斯想起尸鬼坑道里的那位杀手囚徒,轻声开口,「而非加固它,背负它,从此只看得到它。」
费德没有说话,不知何想。
「而我说过,费德里科……」泰尔斯说到这里顿了一下,剩下的话连他自己也觉得虚伪,「只要你答应……你父亲最终会被洗脱罪名……」
「为什么?」
费德里科毫不领情:
「是因为他本就清白无罪,还是因为我在此妥协,跟你们做了见不得人的交易?」
泰尔斯一时语塞。
「而他呢?」
费德激愤地转向对面,直指詹恩:
「无论是谋权篡位,栽赃陷害,罗织罪名还是掩盖真相,他该受的惩罚呢?也是做完交易就没了吗?」
泰尔斯内心一沉。
「真的吗?」
就在此时,一直沉默无言,表情僵硬,出神到仿佛放空自我的詹恩突然开口,吸引了两人的注意:
「真是这样吗?」
只见詹恩缓缓回过头,空洞的双眼里渐渐聚集神采:
「你所想要的,费德,就仅仅只是真相吗?」
费德里科不由一怔。
「怎么?」
他望着这个样子的詹恩,警惕道:
「你又要狡辩什么?」
詹恩冷哼一声。
「狡辩的人是你,费德。」
「什么意思?」
詹恩突然笑了一下:
「告诉我,这么多年里,你躲在夜之国度的地下世界,寄人篱下,暗无天日,日子不好过吧?」
费德里科表情一变,他阴沉着脸:
「拜你所赐。」
詹恩冷笑道:
「你一定厌倦了那些作为筹码受人操弄,还要搔首弄姿,售卖价值,以便那些非人类的老鬼们赏你口剩饭吃的日子?」
费德里科的最后一丝笑容消失了。
詹恩继续不怀好意地道:
「而那为了摆脱那样的日子,为了逃出那样的泥潭,为了拿回曾经拥有的一切,费德里科,你愿意付出什么代价?」
费德里科冷脸扭头:
「我受够了听你胡说,詹恩。殿下,我认为……」
可詹恩却不肯放过他,他高声喝道:
「诚实点吧!你想要的,根本就不是真相!」
只见詹恩冷笑一声,轻轻举手,缓缓捏拳:
「而是权力。」
费德里科微微一颤。
泰尔斯也支起了手臂。
「让你得以改变境遇,忘记过去,从而麻木自我的……权力。」
詹恩啧啧有声,充满轻蔑:
「也许还有得以重新回到舞台中央的……地位和重视?」
费德里科难以置信地盯着詹恩,眼神里蕴藏愤怒。
泰尔斯咳嗽一声:
「詹恩,也许我们该回到主题……」
「这就是主题!」
詹恩毫不客气地打断他:
「既然你口口声声要真相,费德,还把它当作你的护身符,拿它指责我虚伪冷酷,那么,亲爱的堂弟,我们就把它说个明白!」
他直视费德里科,一字一顿:
「真相,是,什么?」
费德里科目光一厉。
「所有你想要费力掩盖的丑事,你父亲和我父亲……」他轻声道。
詹恩冷笑一声。
「那为什么,费德?以你的聪明才智想一想:我们的父亲,伦斯特和索纳,那一对曾经信任无间的亲兄弟,他们缘何反目成仇,彼此内斗?」
他提高音量,怒喝出声:
「告诉我!」
门外的怀亚又在敲门询问了,泰尔斯不得不继续隔着门安抚属下们。
兴许是被堂兄突然转变的态度吓了一跳,费德里科征了几秒,这才艰难开口:
「翡翠城。」
他咬牙道:
「当年翡翠城政争激烈,他们站在了不同的阵营,代表不一样的人群,以及截然相反的利益……」
詹恩冷冷追问:
「什么阵营,什么人群,什么利益?」
费德里科皱眉看向泰尔斯。
「别看他!你是个该死的凯文迪尔!」
詹恩冷着脸,似乎拿出了训斥弟弟的态度:
「看着我,回答我!」
费德里科似乎震惊于詹恩的决绝,他深吸了一口气,这才继续道:
「你父亲,伦斯特伯父他,他施政失策,急躁激进……」
「真的吗?」
「是的!」似乎是不想在詹恩面前示弱,费德里科不由自主加重语气,加快语速,「税制,役务,官制,土地,商贸入股,翡翠军团,血瓶帮……尤其是血色之年后,伯父的措施走得太急了太快了,激起了许多反对……」
「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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