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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校安排的午睡都是并排挨在一起,但毕竟男女有别,总归有些不放心。
方蓉英正愁眉时,祁琛似是看穿她的心事,主动开口:“方奶奶,我睡地上就行。”
听到这话,姜晚笙忙不迭凑过来,脱口问:“为什么?”
她闻闻自己睡裙,“我才洗过澡,很香的!”
祁琛耳朵爬上一点红意,不知道怎么回。
方蓉英打圆场:“没人说你不香。”
看出来祁琛这孩子有分寸,她突然放下顾虑,家里就这点大,哪里会出什么事,而且地上那么硬小孩哪里能睡。
她摸摸祁琛的头:“没事,就睡一张床。”
想了想,怕他不自在,补充道,“一人一头吧。”
祁琛嘴唇张开又闭合,最终也没说出话来。
拿来两床毛巾被,一人盖一条。
方蓉英把空调温度调了调,而后关掉次卧的灯,门半开着,回自己房间了。
屋内光线微弱,只有床头的一盏云朵夜灯还掩映出暖色的橘光。
姜晚笙睡不着,她找了个话题:“我有夜盲症,所以奶奶才给我开这个小灯的。”
祁琛睡在那头,很低地“嗯”了声。
换了其他人,肯定和祁琛聊不下去,他的回应每次都会让话题中断。
但姜晚笙不同,她脑子里的话题太多了,跳来跳去。
她突然反应过来,自己到现在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呢。
胡乱拽了拽被角,问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我先自我介绍一下,我叫姜可可。”
祁琛说:“你不是叫姜晚笙?”
他有听到方奶奶叫她这个名字。
得到他的回应,姜晚笙很惊喜,要知道整整一个下午,祁琛和她说过的话都没超过五个字。
她坐起来,扬唇:“对,这个是我自己取的小名。”
“我自己的名字笔画太多了,我总是写不好,可可就简单多啦!”她兴冲冲地看他,“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嘛?”
没见过有人因为名字写不好就给自己改名字的。
祁琛平躺,稍稍偏开头,藏住唇角扯出的一点弧度。
姜晚笙没注意到他的表情,她拍了拍被子,问道:“你呢,你叫什么名字呀?”
“祁琛。”
“我不知道是哪两个字。”姜晚笙思考须臾,把枕头旁的手机递给他,让他打出来。
犹豫了几秒,祁琛坐起身。
垂眼在键盘上敲出自己的名字。
姜晚笙盯着屏幕上字符,蓦地颤抖肩膀笑,嗓音清脆俏皮:“你的名字也很难写。”
就在祁琛以为她有可能也要帮自己改掉难写名字的时候,耳边忽然听到她轻轻地问——
“琛,是什么意思啊?”
闻言,祁琛没再应声。
他重新躺回去,翻了个身面对黑暗,浑身漫起来很淡的戾气。
他的名字是母亲取的。
只有她才知道这个字的含义,但是她在他还不满一周岁的时候,就自杀了。
王茹总说他妈妈是被他害死的。
他不信,却又说不出反驳的话来。
不知道是不是他害得,总归,他的妈妈并不爱自己。
不然为何那么干脆地丢掉他。
空气静止了好几分钟,伴着小夜灯忽亮忽暗的光影。
祁琛眼眸盯看百叶窗的缝隙,思绪飘得有些远。
窸窸窣窣的细响忽而传来。
肩膀被人轻轻敲了两下,他还未动,就听到她说。
“郑叔回我消息了,他说'琛'这个字——”
“是珍宝的意思。”
姜晚笙眼珠子乱转,眼底的笑意干净地蔓延开,“你的妈妈觉得你是宝贝,她好爱你啊。”
话音落下,祁琛呼吸凝滞。
他缓而慢地掀开眼睫,耳膜处的鼓点顺着心跳一同加速,大脑恍然间一片空白。
窗外微风轻拂,香樟树随之晃动,虫鸣声在月光下转瞬即逝。
指腹缓缓摩挲。
掌心原先那根没接上的生命线,不知在哪一个节点,突然连成一根完整的细线。
某种命定般的恍惚感涌上心头。
姜晚笙以为他睡着了,“嗵”一下平躺下去。
小声喃喃道:“也不和我说晚安。”
她准备闭眼,睫毛颤动时,听到那头飘来很低哑干涩的两个字音,似乎藏匿了很多的情绪。
“晚安。”
又一次没有想到祁琛会回她。
姜晚笙一双杏眼弯成月牙,她边笑边晃动白皙的脚丫。
影子在墙上摇头晃脑。
她声线灵动地回——“晚安呀,祁琛哥哥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