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二十五章 宿命难逃 (第3/3页)
他怕哭声惊扰了熟睡的上官茗茗,怕惊扰熟睡的爱情,更怕惊扰那熟睡的记忆,怕第一次在澳门遇见上官茗茗的那个场景被哭声打乱,怕他们在赌城双宿双飞的影子被哭声吓跑。他的大脑似乎变成了一部高像素的照相机,将两个人在一起的美妙时光定格为永恒。
回到监舍,他蜷缩在铺板上,紧挨着墙壁,眼泪簌簌地往下滴,但他似乎听不到声音。同监舍的犯人们什么声音都没发出,都在看过他一眼之后低下头,惶恐地嗅着悲伤的味道,他们不知道自己是否会摊上这样的悲伤。
也许高寒的耳膜已经碎了,当然,心早就碎了,脑神经也碎了,碎成了粉末。他的心口一直在疼,疼得难忍,死活打不开心结。是自己害死了上官茗茗,他掏心掏肺地自责,宁可自己被扒皮抽筋,宁可自己被碎尸万段。一躬到地可以,长跪不起可以,灵魂被炮烙也可以,良心被凌迟也可以。他不指望被宽恕,也不想被宽恕,被下到十八层地狱才好。纵使这样,他仍然想把灵魂卖给魔鬼,下油锅、上刀山、下火海都行,只要能挽回上官茗茗的生命,他宁被抛到无日无夜冰冷的冥界,接受永无休止的鞭挞,以最残酷的刑罚洗刷对上官茗茗犯下的罪……
不知何时,他的梦里蓦然出现了一轮橘黄*色的太阳,粘唧唧的,不死不活地挂在树梢。黯淡的光影里,有一只白天鹅在哀鸣,它收紧翅膀,长长的脖颈竭力地向上伸展,眼里溢着泪花……
半个月后,褐水城中级人民法院开庭审理此案。法庭上,高寒看见了形如枯蒿的于少勋。这位特殊朋友、昔日的大哥、伙伴,见到高寒时,他先垂下头。
但,一闪即没的对望中,高寒读出了他的无奈。深深的、被迫的那种无奈……
旁听席上,高寒看见了安晨晨、程慕鸢、阿露、甄小姐和蔓蔓。同时,也看见了年迈的母亲和一脸忧郁的姐姐,还有几个面色沉重的朋友,其中一位是代表牤蛋来的。他们都无言,像高寒一样无言。
在开庭回来的路上,警车碾雪而行,高寒坐在两名年轻的法警中间,听他们谈论明天要去另一个看守所执行死刑。
高寒脸上挂着木讷的兴致问:“怎么执行啊?说给我听听呗!”
一个年轻的法警说:“你也判不了死刑,问那个干嘛?”
“好奇呗!说说,说说。”高寒像个好奇的孩子,又像个可怜的乞丐。
“现在可好了,也不枪毙,让死囚平躺在执行床上,双手双脚铐牢在固定架上,先注射一针麻醉剂,几秒钟就睡过去了。然后再注射安乐死针剂,十几秒钟,心跳就停止了。”年轻的法警津津乐道。
“这么好啊!那你们把我也执行了呗?呵呵。”
“那可不行,如果把你执行了,我也得被同事执行了!哈哈……”
一周后,判决书下达,于少勋伙同黄鼎(已故)、高寒诈骗罪名成立,诈骗数额特别巨大,两人均被被判处无期徒刑。
审判长亲自到看守所下达的判决书,高寒签了字就跳回铺上下棋去了,审判长追问:“高寒,你怎么不上诉啊?”
“可算找到养老的地方了,上啥诉啊!你们敢这么枉法裁判,哪还有天日?我认了!跳马!将军!”高寒头也不回。
十天后,高寒被押往监狱。警车在铺着冰雪的马路上前行,阳光五彩斑斓地洒落在车窗上,一粒微小的雪花在高寒眼前慢慢消融,雪水慢慢干涸,只留了一粒尘埃。无论这粒尘埃飘向何处,都不重要。至少,它曾被美丽洁白的雪花包裹,走完了一个美丽的旅程。慢慢地,肉眼看不见它了,只觉得有东西被风吹起,高高飞扬,在阳光下闪动……高寒在车窗上哈了一口气,抬起戴着手铐的双手,用右手的食指借着哈气,在车窗上写道:静心为上。
而后,他又在旁边写下:宿命难逃。
第一部完
至于上官茗茗是否真的去世、高寒能否脱洗冤屈,还有文中所有人物的走向,敬请订阅第二部《刺黑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