故人已逝 (第2/3页)
吗?”
他咬紧牙关,虚弱的挤出“无恙”二字。刺客是我救活的第一个人,我欣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,正想说话时就听见了他忍痛的嗯哼声,原来是我又拍到了他的伤口,没错,我就是故意的。
“你既然认得我,就应知道我是宫里的贵妃。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,敢行刺皇上?!我们萧家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啊?你要这般毁我萧家?”
刺客没有说话,只是躺在床上,垂眸盯着床尾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卑职名叫连弈。”
“连奕,名字还挺好听的,你伤好以后就回萧府吧,别在我这儿耗着了,被发现就死定了。”
他看上去只有十六七岁的模样,这个年纪的男儿难免冲动。我虽不知他为何要行刺皇上,但我相信我阿爹的亲卫不是一群不明是非的人。
我帮他盖了盖被子,语重心长:“连奕,你年纪尚小,不明事理,不要在犯此等不可饶恕之错了。”
连奕还是不作声,我也没管他,留下了米粥和红糖馒头后就离开了密室。这个事到此就算翻篇了,虽然宋寒铭依旧在找人,但对我来说目前最重要的还是皇后娘娘的毒。
好在苍天不负有心人,皇后娘娘的身体在微姐姐调的汤药下渐渐恢复了,而我也找到了下毒之人。只是当我将罪证放在宋寒铭面前时,宋寒铭只是轻飘飘的让那人在殿内自省三日。
“皇上,皇后是您的发妻,她为您生儿育女,她可是您的四皇妃啊!”
“她身为朕的皇后,这些难道不是她应该为朕做的吗?”
“可楚柔是下毒杀人啊,皇上!”我不甘心,不甘心就这样放过了她!
“住口!你是在教朕如何做事吗?!”宋寒铭是第一次被我这般顶撞,顿时恼羞成怒,直接用桌上的文书砸向我,“这是朕的后宫,正想如何便如何!出去!给朕滚出去!”
文书的尖角砸中我的额头,痛得我双眼发昏,还没等我反应过来,皇帝身边的侍卫就已经将我拖了出去,丢在了大门口。
最后是绿竹将我扶回寝宫的。那天我一直躺在床上出神,我想起了好多好多的事,好多好多在东宫的快乐日子。等我回过神来,夜已深了,我这才想起密室里的连奕。我连忙端上绿竹为我准备却一口没动的元宵走向了密室。
密室里,连奕的伤已经好了大半,至少下地走路是没问题了。我端着元宵放在了桌子上:“抱歉抱歉,我忘记了。这是芝麻元宵,虽然凉了,但还是很好吃的。”
我刚转身面对他,就感觉有温热的东西碰上了宋寒铭砸中的地方。有点疼,我想躲开,却被连奕一把抓住。
“干什么?”
“娘娘额头有伤,卑职帮娘娘清理伤口。”伤口估计是被宋寒铭那个狗东西打伤的,难怪绿竹要喊太医,最后还被我回绝了。
连奕的动作极轻,脸色却恐怖的像是要吃人。哪怕是帮我上完药后,脸色也没有由阴转晴。
气氛顿时有些沉默,我干笑了几声:“没事了现在,唉呀,都怪这个路太滑,我下次去玩小心点就行了。”
几十日的相处,我已不把他当做是下人,他更像是我的朋友,一个对我很好的友人。
“那个你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,明日我便安排你出宫如何?”
他吃着凉透了的元宵,点了点头。虽然我比他大几岁,但我从未看透过他的想法,相反,每每对视,我却总有一种心思被他看穿的感觉。就比如现在,我骗他伤口是自己磕的,他却好似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伤口的由来。
我原本是想送他离开的,但还未到次日午时,我就被一道圣旨降回了冷宫——前线的阿爹战殒,萧家战士全军覆没。
回冷宫的晚上,我趴在明姐姐的怀里哭了一整夜,明姐姐也出自武将世家,她红着眼不停安慰着我:“我的好悦儿,乖悦儿,明姐姐给你唱小曲儿好不好呀?”
我叫萧悦,是萧家的四小姐,也是我阿爹的嫡女。家中除了我以外都是弥国的将军,我爹娘是,我兄长是,我阿姊也是。我是家中最小的也是最受宠的,他们在战场厮杀,不仅是为了萧氏,更是为了能让我在宫中有所依靠。
萧氏衰败,我再也没有家了。
弥国自失去了萧氏将士,战事便连连以失败告终,最后被逼无奈,只能求和。冷宫的日子如流水般飞逝,一眨眼便过去了三年。
萧家不仅仅是战死沙场,更是被宋寒铭的敏感多疑逼死的。当我们得知宋寒铭要投降求和时,个个兴奋的像是要过年,冷宫里,人人都挂着喜气洋洋的笑脸。
晚上,当我吃饱喝足躺在床上准备睡觉时,我的窗户被人扔了两颗石子——是连奕来了。我连忙穿好衣裳,跑去竹林找他。
我入冷宫的第二年后,他就偶尔这般来找我。有时送我几本民间的话本,有时给我几只漂亮的小兔,反正每次送的都不太一样。送完也不与我多说什么,转身便匆匆离开。
他来找我这事,本来是打算瞒着的,奈何次数一多,就被大伙发现了。不知道为什么,在看了连奕的容貌之后,以明姐姐为首的众人都似乎有了什么别的心思。时不时就要问问我关于连奕的想法,一副随时要把我卖出去的样式。
这回连奕倒是没直接丢东西给我,他站在宫墙边,借着月光,我看清了他的脸。他真的生的十分俊俏,若早先遇见他,我定非他不嫁。
“小姐,弥国投降于曼国,您生气吗?”
“生气?不会啊,胜败乃是兵家常事。况且没有了萧氏将士的弥国军队本就是一盘散沙。”
我亲人战死后,连奕便没了去处。等他再次回来时,他已是曼国的连将军了。
对此我是赞许的,曼国君王开明又识人才,在曼国要比在弥国好得多,更何况连奕本就是出生于弥国的曼国人。
他说,他是为了还恩才投入我阿爹门下的,恩还完了,人走也是应该。
“连奕,你是曼国的将军,你没有做错,自古以来都是成王败寇,若我真的生气,你就归还那些土地吗?败了就是败了,这没什么好说的。”
我话音刚落,他便笑了,像是放下了什么心事。
“今日只是说话,没有什么东西吗?”
“有的。”连奕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,连忙从心口的衣襟里掏出东西,却在拿出来前迟疑许久:“那个小姐,卑职似乎把东西弄丢了,下次再给小姐吧。”
不管他变成了什么身份,他都一直喊我小姐,一直自称卑职。
对于他的说辞我是完全不相信的。我都看见了,东西分明就在他的怀里。于是我洋装生气:“弄丢了,那你下次就不必再见我了,将军也会把礼物弄丢吗?”说完我还甩了甩衣袖,打算一走了之。
我刚背过身去,他便冲了过来,将东西塞到我手里后就逃似的离开了。
我瞧见他耳尖染上了红,正觉疑惑,低头一看,发现是一只银钗,尾端还有一只精致的蝴蝶。应当是曼国女子戴的款式,因为我在弥国从未见过。
回屋后,我点亮了烛光,在铜镜前试戴了这只银钗。看着铜镜里的女子,我笑,她也笑。
小刺客的眼光很好,银钗十分衬人。宋寒铭从未送发钗给我过,我的发钗全是阿娘、阿姊以及皇后娘娘她们赠予我的。这只银钗是我收到过的最好看的发钗。
灭烛光前我将银钗压进了首饰盒的最底层不知,为何这只银钗我不想被任何人发现,因为这银钗,我一连几个晚上都是好梦一场。我想,或许明姐姐说对了,我是真的有点喜欢上他了。
连奕不是日日都来的,有时会隔数日,有时会隔数月。我收到他的银钗后,他却足足有一年没有再来过。
我常常会想,那家伙该不会是真弄丢了东西,被迫将要送给别的姑娘的发钗给了我吧。若真是这样,那那位女子定是位曼国人。每每想到这儿我都会莫名烦躁,最严重的一次甚至连武姐姐的饭菜都吃不下去。
后来,皇后林氏薨的消息传遍了整个弥国。皇后下葬的第二天,宋寒铭便立了楚柔为后。
为后者必温婉贤淑,心怀大度,拥有母仪天下之风范。而这些都与楚柔无半点关系。她可以当上这皇后,完全是因为她出生于丞相府,背后有丞相派势力撑腰。而我的铃儿姐姐只是三品文官的嫡女,她怎么比得过宋寒铭的野心?
宋寒铭被立为太子前是皇宫里最平庸的皇子,甚至因为他的母妃,先皇几度想将他削为平民。没有官员愿意把自己的女儿压在他身上,也没有什么官家女子瞧得起他,除了我的铃儿姐姐。
铃儿姐姐心地善良,在他被官家子弟欺负时,铃儿姐姐总是会保护他。
铃儿姐姐在嫁给宋寒铭之前是与五皇子有婚约的。五皇子虽然也不大受先皇喜爱,但处地要比宋寒铭好得多,而且五皇子自小便爱慕铃儿姐姐,对待铃儿姐姐更是无微不至。可惜一次皇家围猎,五皇子死于猛虎口中。
五皇子死时,我年纪尚小,并没有随父兄一同入猎宴,但明姐姐去了——明氏那时还没有被先皇打压,是除了萧氏,弥国最强的武将世家。
当我问及五皇子为何会死于围猎时,明姐姐叹了口气告诉我,其实五皇子本不会死,遇见猛虎时他早已乘上快马。可就在他拉宋寒铭上马的一瞬,他的香囊掉了,他是捡香囊时死的。
香囊里有铃儿姐姐亲自入寺为他求的平安符。五皇子说:“香囊可丢不得,丢了铃儿又该向我闹脾气了。”这是他生前说的最后一句话。
五皇子死后,玲儿姐姐就嫁给了宋寒铭。所有人都在指责她,说五皇子是为她而死,怨她为何不为五皇子守寡,甚至还怪她为何不在新婚之夜随五皇子一同去了。
铃儿姐姐什么都不知道,她只知道阿爹为她定下这门亲事,是为了让她日后少受些苦楚。只知道因为婚前她常为宋寒铭说好话,宋寒铭对她也不错。
她本就是个开朗的性子,想着总有一天她一定会爱上宋寒铭,然后一辈子幸福平淡的过下去。
后来铃儿姐姐爱上了菊花,而宋寒铭成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。
我原先以为爱菊的是宋寒铭,然而并不是,爱菊的从始至终都是那位愿意为铃儿姐姐付出一切的五皇子。铃儿姐姐爱菊之情一年比一年深,特别是冬日,她念菊时常会念得心绞痛。可是冬日里哪会有菊花?
于是在我仍是贵妃时,我用铁绒花被铃儿姐姐编了一支菊花。虽然花是假的,但每当见到它时,铃儿姐姐都会很开心,哪怕没有笑容,光看眼睛都能让人觉得她是笑盈盈的。楚柔被封后那日,铃儿姐姐的贴身婢女来冷宫将她的遗物交给了我——只有一支坏了的假菊花和一封遗书。
婢女说,皇后自缢的前一天,陛下不知怎么,看见了这支假菊花就火冒三丈,不顾皇后阻拦,将菊花踩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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