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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五十五回 贾璎两番庆寿旦 苗青一诺送歌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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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五十五回 贾璎两番庆寿旦 苗青一诺送歌童 (第3/3页)

拿赏封赏了诸执役人,才作谢告别道:“爷爷贵冗,孩儿就此叩谢,后日不敢再来求见了。”出了府门,仍到翟家安歇。

    次日,要拜苗员外,着玳安跟寻了一日,却在皇城后李太监房中住下。玳安拿着帖子通报了,苗员外来出迎道:“学生正想个知心朋友讲讲,恰好来得凑巧。”就留贾璎筵燕。贾璎推却不过,只得便住了。当下山肴海错不记其数。

    又有两个歌童,生的眉清目秀,顿开喉音,唱几套曲儿。贾璎指着玳安、琴童向苗员外说道:“这班蠢材,只会吃酒饭,怎地比的那两个!”苗员外笑道:“只怕伏侍不的老先生,若爱时,就送上也何难!”贾璎谦谢不敢夺人之好。饮到更深,别了苗员外,依旧来翟家歇。

    那几日,内相府管事的,各各请酒,留连了八九日。贾璎归心如箭,便叫玳安收拾行李。翟管家苦死留住,只得又吃了一夕酒,重叙姻亲,极其眷恋。

    次日,早起辞别,望山东而行。一路水宿风餐,不在话下。

    且说,月娘家中,自从贾璎往东京庆寿,姊妹每望眼巴巴,各自在屋里做些针指,通不出来闲耍。只有蔺秀枫打扮的如花似玉,乔模乔样,在丫鬓伙里,或是猜枚,或是抹牌,说也有,笑也有,狂的通没些成色。嘻嘻哈哈,也不顾人看见,只想着与陈敬济勾搭。每日只在花园雪洞内踅来踅去,指望一时凑巧。敬济也一心想着妇人,不时进来寻撞,撞见无人便调戏,亲嘴咂舌做一处,只恨人多眼多,不能尽情欢会。正是:

    虽然未入巫山梦,却得时逢洛水神。

    一日,吴月娘、孟玉楼、李瓶儿同一处坐的,只见玳安慌慌跑进门来,见月娘众人磕了头,报道:“爹回来了。”月娘便问:“如今在那里?”玳安道:“小的一路骑头口,拿着马牌先行,因此先到家。爹这时节,也差不上二十里远近了。”月娘道:“你曾吃饭没有?”玳安道:“从早上吃来,却不曾吃中饭。”月娘便吩咐整饭伺候,一面就和六房姊妹同伙儿到厅上迎接。正是:

    诗人老去莺莺在,公子归时燕燕忙。

    妻妾每在厅上等候多时,贾璎方到门前下轿了,众妻妾一齐相迎进去。贾璎先和月娘厮见毕,然后孟玉楼、李瓶儿、蔺秀枫依次见了,各叙寒温。落后,书童、琴童、画童也来磕了头,自去厨下吃饭。

    贾璎把路上辛苦并到翟家住下、感蔡太师厚情请酒并与内相日日吃酒事情,备细说了一遍。因问李瓶儿:“孩子这几时好么?你身子吃的任医官药,有些应验么?我虽则往东京,一心只吊不下家里。”李瓶儿道:“孩子也没甚事,我身子吃药后,略觉好些。”

    月娘一面收好行李及蔡太师送的下程,一面做饭与贾璎吃。到晚又设酒和贾璎接风。贾璎晚夕就在月娘房里歇了。两个是久旱逢甘雨,他乡遇故知。欢爱之情,俱不必说。

    次日,陈敬济和大姐也来见了,说了些店里的帐目。应伯爵和常峙节打听的来家,都来探望。贾璎出来相见毕,两个一齐说:“哥一路辛苦。”贾璎便把东京富丽的事情及太师管待情分,备细说了一遍。两人只顾称羡不已。

    当日,贾璎留二人吃了一日酒。常峙节临起身向贾璎道:“小弟有一事相求,不知哥可照顾么?”说着,只是低了脸,半含半吐。贾璎道:“但说不妨。”常峙节道:“实为住的房子不方便,待要寻间房子安身,却没有银子。因此要求哥周济些儿,日后少不的加些利钱送还哥。”贾璎道:“相处中说甚利钱!只我如今忙忙的,那讨银子?且待韩伙计货船来家,自有个处。”说罢,常峙节、应伯爵作谢去了,不在话下。

    且说,苗员外自与贾璎相会,在酒席上把两个歌童许下。不想贾璎归心如箭,不曾别的他,竟自归来。苗员外还道贾璎在京,差伴当来翟家问,才晓得贾璎家去了。

    苗员外自想道:“君子一言,快马一鞭。我既许了他,怎么失信!”于是叫过两个歌童吩咐道:“我前日请山东贾大官人,曾把你两个许下他。我如今就要送你到他家去,你们早收拾行李。”那两个歌童一齐跪告道:“小的每伏侍的员外多年,员外不知费尽多少心力,教的俺每这些南曲,却不留下自家欢乐,怎地到送与别人?”说罢,扑簌簌掉下泪来。那员外也觉惨然不乐,说道:“你也说的是,咱何苦定要送人?只是:‘人而无信,不知其可也。’──那孔圣人说的话怎么违得!如今也由不得你了,待咱修书一封,差人送你去,教他好生看觑你就是了。”两个歌童违拗不过,只得应诺起来。

    苗员外就叫那门管先生写着一封书信,写那相送歌童之意。又写个礼单儿,把些尺头书帕封了,差家人苗实赍书,护送两个歌童往贾璎家来。两个歌童洒泪辞谢了员外,翻身上马,迤逦同望山东大道而来。有日到了清河县,三人下马访问,一直迳到县牌坊贾璎家府里投下。

    却说贾璎,自从东京到家,每日忙不迭,送礼的,请酒的,日日三朋四友,以此竟不曾到衙门里去。那日稍闲无事,才到衙门里升堂画卯,把那些解到的人犯,同夏提刑一一审问一番。审问了半日,公事毕,方乘了一乘凉轿,几个牢子喝道,簇拥来家。

    只见那苗实与两个歌童已是候的久了,就跟着贾璎的轿子,随到前厅,跪下禀说:“小的是扬州苗员外有书拜候老爹。”随将书并礼物呈上。贾璎连忙说道:“请起来。”一面打开副启,细细看了。见是送他歌童,心下喜之不胜,说道:“我与你员外意外相逢,不想就蒙你员外情投意合。酒后一言,就果然相赠,又不惮千里送来。你员外真可谓千金一诺矣。难得,难得!”

    两个歌童从新走过,又磕了四个头,说道:“员外着小的们伏侍老爹,万求老爹青目!”贾璎道:“你起来,我自然重用。”一面叫摆酒饭,管待苗实并两个歌童;一面整办厚礼──绫罗细软,修书答谢苗员外;一面就叫两个歌童,在于书房伺候。

    不想,韩道国老婆王六儿,因见贾璎事忙,要时常通个信儿,没人往来,算计将他兄弟王经──才十五六岁,也生得清秀──送来伏侍贾璎,也是这日进门。贾璎一例收下,也叫在书房中伺候。

    贾璎正在厅上分拨,忽伯爵走来。贾璎与他说知苗员外送歌童之事,就叫玳安里面讨出酒菜儿来,留他坐,就叫两个歌童来唱南曲。那两个歌童走近席前,并足而立,手执檀板,唱了一套《新水令》“小园昨夜放江梅”,果然是响遏行云,调成白雪。

    伯爵听了,欢喜的打跌,赞说道:“哥的大福,偏有这些妙人儿送将来。也难为这苗员外好情。”贾璎道:“我少不得寻重礼答他。”一面又与这歌童起了两个名:一个叫春鸿,一个叫春燕。又叫他唱了几个小词儿,二人吃一回酒,伯爵方才别去。正是:

    风花弄影新莺啭,俱是筵前歌舞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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