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四回 应伯爵隔花戏金钏 任医官垂帐诊瓶 (第3/3页)
下,推事故不去。今日爹去吃酒了,我绝早就在雪洞里张望。望得眼穿,并不见我亲亲的俊影儿。因此,拚着死踅得进来。”
秀枫道:“硶说嘴的,你且禁声。墙有风,壁有耳,这里说话不当稳便。”说未毕,窗缝里隐隐望见小玉手拿一幅白绢,渐渐走近屋里来,又忽地转去了。秀枫忖道:“这怪小丫头,要进房却又跑转去,定是忘记甚东西。”知道他要再来,慌教陈敬济:“你索去休,这事不济了。”敬济没奈何,一溜烟出去了。
果然,小玉因月娘教秀枫描画副裙拖送人,没曾拿得花样,因此又跑转去。这也是秀枫造化,不该出丑。待的小玉拿了花样进门,敬济已跑去久了。秀枫接着绢儿,尚兀是手颤哩。
话分两头。再表贾璎和应伯爵、常峙节,三人吃的酩酊,方才起身。伯爵再四留不住,忙跪着告道:“莫不哥还怪我那句话么?可知道留不住哩。”贾璎笑道:“怪狗才,谁记着你话来!”伯爵便取个大瓯儿,满满斟了一瓯递上来,贾璎接过吃了。常峙节又把些细果供上来,贾璎也吃了,便谢伯爵起身。与了金钏儿一两银子,叫玳安又赏了歌童三钱银子,吩咐:“我有酒,也着人叫你。”说毕,上轿便行,两个小厮跟随。
伯爵叫人家收过家活,打发了歌童,骑头口同金钏儿轿子进城来,不题。
贾璎到家,已是黄昏时分,就进李瓶儿房里歇了。
次日,李瓶儿和贾璎说:“自从养了孩子,身上只是不净。早晨看镜子,兀那脸皮通黄了,饮食也不想,走动却似闪肭了腿的一般。倘或有些山高水低,丢了孩子教谁看管?”贾璎见他掉下泪来,便道:“我去请任医官来,看你脉息,吃些丸药,管就好了。”便叫书童写个帖儿,去请任医官来。书童依命去了。
贾璎自来厅上,只见应伯爵早来谢劳。贾璎谢了相扰,两人一处坐的说话。
不多时,书童通报任医官到,贾璎慌忙出迎,任医官和应伯爵厮见,三人依次而坐。书童递上茶来吃了。
任医官便动问:“府上是那一位贵恙?”贾璎道:“就是第六个小妾,身子有些不好,劳老先生仔细一看。”任医官道:“莫不就是前日得哥儿的么?”贾璎道:“正是。不知怎么生起病来。”任医官道:“且待学生进去看看。”说毕,贾璎陪任医官进到李瓶儿屋里,就床前坐下。
叫丫头把帐儿轻轻揭开一缝,先放出李瓶儿的右手来,用帕儿包着,搁在书上。任医官道:“且待脉息定着。”定了一回,然后把三个指头按在脉上,自家低着头,细玩脉息,多时才放下。李瓶儿在帐缝里慢慢的缩了进去。不一时,又把帕儿包着左手,捧将出来,搁在书上,任医官也如此看了。
看完了,便向贾璎道:“老夫人两手脉都看了,却斗胆要瞧瞧气色。”贾道:“通家朋友,但看何妨。”就教揭起帐儿。任医官一看,只见:脸上桃花红绽色,眉尖柳叶翠含颦。
那任医官略看了两眼,便对贾璎说:“夫人尊颜,学生已是望见了。大约没有甚事,还要问个病源,才是个望、闻、问、切。”贾璎就唤奶子。只见如意儿打扮的花花哨哨走过来,向任医官道个万福,把李瓶儿那口燥唇干、睡炕不稳的病症,细细说了一遍。
那任医官即便起身,打个恭儿道:“老先生,若是这等,学生保的没事。大凡以下人家,他形神粗卤,气血强旺,可以随分下药,就差了些,也不打紧的。如宅上这样大家,夫人这样柔弱的形躯,怎容得一毫儿差池!正是药差指下,延祸四肢。以此望、闻、问、切,一件儿少不得的。前日,王吏部的夫人也有些病症,看来却与夫人相似。学生诊了脉,问了病源,看了气色,心下就明白得紧。到家查了古方,参以己见,把那热者凉之,虚者补之,停停当当,不消三四剂药儿,登时好了。那吏部公也感小弟得紧,不论尺头银两,加礼送来。那夫人又有梯己谢意,吏部公又送学生一个匾儿,鼓乐喧天,送到家下。匾上写着‘儒医神术’四个大字。近日,也有几个朋友来看,说道写的是甚么颜体,一个个飞得起的。况学生幼年曾读几行书,因为家事消乏,就去学那岐黄之术。真正那‘儒医’两字,一发道的着哩!”
贾璎道:“既然不妨,极是好了。不满老先生说,家中虽有几房,只是这个房下,极与学生契合。学生偌大年纪,近日得了小儿,全靠他扶养,怎生差池的!全仗老先生神术,与学生用心儿调治他速好,学生恩有重报。纵是咱们武职比不的那吏部公,须索也不敢怠慢。”
任医官道:“老先生这样相处,小弟一分也不敢望谢。就是那药本,也不敢领。”
贾璎听罢,笑将起来道:“学生也不是吃白药的。近日有个笑话儿讲得好:有一人说道:‘人家猫儿若是犯了癞的病,把乌药买来,喂他吃了就好了。’旁边有一人问:‘若是狗儿有病,还吃甚么药?’那人应声道:‘吃白药,吃白药。’可知道白药是狗吃的哩!”
那任医官拍手大笑道:“竟不知那写白方儿的是什么?”又大笑一回。任医官道:“老先生既然这等说,学生也止求一个匾儿罢。谢仪断然不敢,不敢。”又笑了一回,起身,大家打恭到厅上去了。
正是:神方得自蓬莱监,脉诀传从少室君。
凡为采芝骑白鹤,时缘度世访豪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