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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99章 屠所牛羊,狗急跳墙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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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第199章 屠所牛羊,狗急跳墙 (第2/3页)

这一长串的流程,哪怕石茂华也干不出来。

    “不清楚,但我在兵科听到有人伪造火牌的传闻。”

    “伪造火牌!?焉能这般丧心病狂!?”

    “呵,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,六年前凌迟的黔国公,不就干过这事?可惜你我现在停职,听到的消息都云遮雾绕,委实看不真切,不知几分真假。”

    “假的吧,能有这么大阵仗?”

    “不好说,这次皇帝出巡,苑马寺卿蹊跷跌亡,王崇古又与石茂华大吵了一通,依我看,未必没有关系。”

    “唉,算了,此事的真假我不知道,我只知道,皇帝要趁着这个机会将京营彻底抓在手里了。”

    说话者眼神颇为复杂,尤其显得忌惮。

    “造反嘛,双方不反着来,怎么就叫造反?谁反谁,本来就是不好说的事。”

    一句话出口,两人不约而同叹了一口气。

    对视一眼,对兵部与兵科晦暗的前途生出无数忧虑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“司礼监太监孙海?内廷也有牵扯其中!?”

    申时行面色凝重地将接过都御史温纯递过来的案卷,惊愕出声。

    温纯点了点头,直言不讳:“大兴县侵占皇庄一案,惜薪司掌印太监姚忠,背后便是此人。”

    “只因听闻皇帝打杀了姚忠后要继续追究,其人便畏惧天威,为石茂华趁虚而入,在夷人面圣前,暗中松懈了搜身。”

    说到此处,他顿了顿,继续道:“现在只是都察院根据几名案犯的供述所做出的推测,没有确凿的证据,但他似乎已经嗅到风声了,我怕夜长梦多,抓是不抓?”

    合不合规矩都是后话。

    两人是在吏部左右侍郎任上搭过班子的,本就来往密切,私交不错,再加上一者如今掌内阁,一者执台谏,天然的平齐平坐——国朝惯例,首辅南人时,必以北人掌台谏,用以制衡,其地位可见一斑。

    是故,两人之间说话,也甚少顾忌。

    申时行撑着椅子缓缓站了起来,在内阁值房中来回踱步,显然事涉内廷,有些麻烦。

    直到将手中的案卷捏到变形,申时行才狠狠咬了咬牙:“抓!别管是谁!查到头上就给我抓!”

    “你先拿我的条子去抓人,别让跟石茂华一样跑了,票拟和陛下的首肯我回头补!”

    温纯点了点头,就要转身离开内阁。

    “等等。”

    温纯回过头,却见申时行抬头叫住了自己。

    “京营右参谋赵用贤,也一并抓了!”申时行没头没脑来了这么一句。

    温纯皱眉。

    他有所不解,追问道:“赵用贤也牵涉其中?”

    申时行听了这话,脸色阴晴不定。

    过了半晌,他才有些难堪地别过头,侧脸以对温纯,看不清表情:“可能有。”

    即便没有,都到这种时候了,也该大局为重,考虑考虑皇帝的心情了。

    当初张居正夺情事,赵用贤就明面赞同,暗地里串联不断,可谓是阳奉阴违。

    皇帝本来打算年后便将其送到浙江抗倭废物利用,如今既然出了这种事,还有营卫异动的迹象,那就只能顺势下狱了。

    这样固然不光彩,但申时行入阁后,有太多大局为重的时候了,也不差这么一次,就算是权力小小的任性罢。

    温纯从申时行的反应中,显然也读出了某些复杂的权衡。

    他沉默片刻后,缓缓点头。

    申时行见温纯应得勉强,只好艰难地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颇显尴尬的笑容,劝慰道:“景文,你我共事多年,也是知我的,我是一心为公。”

    所谓可能有,又称也许有,或者叫莫须有,这名头说出去终归不好听。

    哪怕跟某人的出发点不一样,但总是道德污点。

    温纯抬头瞥了申时行一眼,见其双手一副将伸未伸的尴尬模样,他不着痕迹将手背回了身后。

    他看着神情尴尬的申时行,直接开口道:“汝默不必解释,我都明白。你怕遭了世宗故事,大局为重才不惜脏了双手,我非是陈吾德,又岂会站着说话不腰疼。”

    申时行听了这了这话,尴尬脸色几经变化,最后尽数化作疲惫与感慨。

    世宗故事,谁不怕呢?

    他们没见过嘉靖皇帝在登基之初的模样,但多少是听过的,什么度田、清丈皇庄、开海、剿倭,在海瑞眼中的英明神武,怎么说也不算昏聩之主。

    奈何一场壬寅宫变,便再不视朝,成仙做祖,却失了人样。

    如今申时行最怕的,不是什么尚书造反,也不是什么五军都督府有人伪造火符,反而是尤其担心皇帝会不会受了刺激,突然深肖祖躬起来。

    当初世宗皇帝火场逃生后,将其治好的太医暴毙,有干系的朝官朦胧推升,一直被世宗皇帝疑心甚久。

    今上的疑心不比世宗皇帝轻,近年随着年岁渐长,疑心日盛。

    这种时候,内阁不拿出一个彻底的态度,向皇帝表明立场,安抚一番,申时行怎么能心安?

    他悠悠叹了一口气:“唉,陛下出巡不过一月,我便坐视这等事在眼皮子底下酝酿,实在罪大难赦。”

    “如今该脏手的时候,如何能吝惜羽毛。”

    温纯闻言不禁摇了摇头。

    他想了想,出声安慰道:“谁也料不到石茂华如此丧心病狂,汝默不必这般自责。”

    石茂华都喊着永远健康等着寿终正寝的年纪了,谁能想到其人另有计划呢?

    申时行抿了抿嘴,沉默片刻后,仍旧自责道:“此前陛下传口谕回来,王阁老知会我他要彻查兵部马场事的时候,我便应当防微杜渐,小心有人狗急跳墙了。”

    温纯一时不知道如何接话。

    两人相顾无言,片刻后,温纯干脆拱了拱手,行礼告辞。

    这次申时行没有再留。

    待温纯走后,内阁值房内再度陷入沉寂。

    申时行再度坐回了他的太师椅上,继续票拟着奏疏,一丝不苟。

    ……

    与申时行左支右绌的内阁形成明显区别的,便是冷清而热闹的兵部衙门。

    冷清,是因为一干郎中,主事,还在停职待查,公署中骤然少了一半人。

    热闹,自然是因为作为此次石茂华谋逆案的旋涡中心,天然就聚焦了太多人物与目光。

    就像此时的王崇古,与仅存的兵部堂官陈经邦,便正在衙署大堂中如火如荼。

    “万历四年,发太仆寺马价银三万六千二百两,送宁夏互巿支用;马价银二万两给辽镇充斩级颁赏之用;许给大同镇马价银一万二千两以备明年市本;解马价银九千六百两于密云以市车骡;差官马价银八万八百六十二两于宣大军门……”

    “万历五年……”

    王崇古一条一条明目诵念着。

    陈经邦逐一对照着公文翻看。

    直到细数完万历七年,王崇古才停下,而兵部侍郎陈经邦放下案卷,感慨不已:“侵占草场,吞没马价银,万历元年至今,数百万两竟然被这些人蛀之一空,当真国之大蠧!”

    王崇古闻言,没有接话。

    这事在他任宣大总督任上的时候,多少听到过些许风声——他王崇古固然另有合法财源,但多数同僚们可没有。

    譬如同为晋人的石茂华、罗凤翔等人。

    以往他还能不去打听,假装没听到风声,但如今皇帝逼他抉择,他也只能择善而从。

    事情都闹到这个份上了,当然没有收手的余地,只是王崇古仍旧止不住心情复杂,不愿过多点评。

    他不理会陈经邦的话茬,接着说道:“涉案之人极广,目前只查明了一部分,兵部尚书石茂华、兵部侍郎罗凤翔、苑马寺卿武尚贤、户部委管草场郎中高世、兵部署郎中事主事苗勃然、狭西都司佥书管领班军唐尧、辽东中军参将张威……”

    涉案的人并不多——当然,这是相对而言,至少没有当初盐政闹得厉害。

    但只一听开头,陈经邦就有所感悟。

    喃喃重复道:“石茂华……恐怕早已警觉自己被查了吧?”

    否则断不至于出逃得这么迅速。

    甚至还在临走前,来了一手狠的。

    王崇古不置可否:“或许吧。”

    陈经邦见这位阁老不愿多谈,他也不再追问,继续说着正事:“那马匹呢?根本没购入?”

    王崇古缓缓摇了摇头:“自然不是,不购入马匹,也不至于瞒了地方督抚,巡边的科道、御史、缇骑们这么多年。”

    “买还是买入了,只不过转手就卖出去了。”

    陈经邦愕然:“卖给谁了?”

    王崇古看着陈经邦,面无表情:“还能有谁?蒙古人、女真人、最近几年再加个板升的白莲教。”

    王阁老见多识广,说得轻描淡写。

    陈经邦闻言,却是骤然间面色涨红。

    他拍案而起,眼睛怒睁,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,颤声道:“资敌叛国!这是叛国!”

    马政本就有弱敌的初衷在里面,谁能想到,如今竟然出了回购这种事!

    至于价格就更是不必多说,毕竟是销赃,定然要低于市价给夷人回购。

    这不成了朝官与夷人坐地分国库的钱了!?

    岂有此理!

    兵部尚书通敌叛国,焉有此例!

    庚戌之乱、石州之变、蓟州之乱,动辄死伤十余万百姓,可谓生灵涂炭,这些人眼里就没有一点华夷之分么!

    如此心甘情愿给蛮子带路,究竟是怀念上金人的奸妻淫子,还是头痒想要剃发易服了!?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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